第一百二十二章:痛彻

    小衫薛定诏没有解，他手放到言清潼肋部，然后微微使力将那受伤地方的衣服撕开一道口子，然后入眼就是一道腐烂的伤口。
    伤口猛地暴露在空气中，言清潼倒吸一口冷气，她脸色煞白，嘴唇颤了颤。
    “忍忍……”薛定诏不知如何做，他生涩的安抚，但是话说出口连他自己都觉得敷衍至极，言清潼却是没想那么多，她抿了抿唇，启口：“……无事……继续……”
    薛定诏眼里不忍，眸子微敛，旁边的老大夫看不下去了，他过去将薛定诏往旁边一拉，“剩下的老夫来即可……公子在旁边递个热毛巾即可……”
    说完也不管薛定诏听没听进去，他已经拿着一块还冒着热气的布巾在言清潼伤口外侧轻轻敷了敷，为防由于太冷言清潼的肌肤绷着，他尽量多敷了几次，然后把布巾扔给薛定诏。
    冯祥端着铜盆进来的时候恰好看到这一幕，他眼珠子一瞪，腹诽这老大夫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给当今天子甩布巾！
    但是薛定诏却顾不得这些，他稳稳接住布巾，然后转身浸入冯祥端着的铜盆里。
    “公子！奴才来拧……”冯祥可不敢让薛定诏拧布巾，他连忙将手里的铜盆往桌上一放，自己卷起袖子就开始洗巾帕。
    旁边老大夫拿着烧过的匕首，一手按了按患处旁边的皮肤，这一次言清潼没有什么反应，她眼神飘忽，似乎麻沸散刚刚起了作用。
    “公子，麻烦你来按着这处……”老大夫往旁边看了看，又叫另一个大夫，“等会儿我动刀，你注意她的脉象……”
    “好！”老大夫点头。
    冯祥也及时拧好三个布巾，给薛定诏和老大夫各自给了一个，他自己端着铜盆在两个大夫身侧候着。
    一切准备妥当，老大夫刀尖顺着伤口刺进去，刀尖刺进去的那刻脓水破开流了出来，血珠掺着黄色的脓水融进血肉……冯祥腹腔中涌出一股不适……
    两个老大夫似乎并未受到影响，枯瘦的脸上无一丝变化，而薛定诏眸子深处闪过一抹心疼！
    言清潼眼睛已经闭上了，但是她眉毛突然皱起来，嘴角张了一下又合上，鬓间汗珠大滴大滴的往下掉，流入发间……
    “怎么回事？”薛定诏手按着言清潼未受伤的另半边身体，他都感受得到言清潼身体开始慢慢的战栗，似乎疼痛并未遏制完全！
    “……麻沸散的药效没那么好……况且剜肉刮骨之痛，绝非一般麻沸散可以完全遏制住的……半柱香时间后，再喂她喝一次药……”
    “剩下的……就要靠她自己忍了！”老大夫按着言清潼的手腕，又道：“脉象目前还算平稳，但是过会儿……唉！还是准备一块干净的布巾让小姐咬着为好！”
    “……”薛定诏努力不让自己去看言清潼越来越苍白的脸颊，直到一块一块血肉模糊的脓肉被扔进铜盆。
    薛定诏心中乱得很，他突然觉得言清潼生不生气已经不重要了，只要她活着，她能继续健康骄矜的站在他面前，那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薛定诏脚尖都有点麻，老大夫将脓肉剜的差不多了，只是靠近小腹那一侧约莫有半指长的脓肉不好下刀，老大夫比划了好几次，竟一时不知道怎么下手。
    “这边这点不好剜……麻沸散的药效就快要过了……这……”老大夫面色发苦，起先一直还顺利，只是最后这点处理不好的话，前边的就要前功尽弃了！
    “……不好！郡主要醒了！”恰在这时，冯祥焦急道，他太过着急直接一声“郡主”脱口而出。薛定诏闻声连忙几步过去，言清潼就在他刚走近的那一刻突然尖利的痛呼一声“呃啊……”
    “丫头！”薛定诏一把按住她的肩，阻止住她几乎要弹动起来的身体。
    “……嗯呃……”言清潼一口气憋到嗓子眼，若非薛定诏手指在她后背处点了几下，她那一口气就差点上不来了，饶是这样，她的脸颊也瞬间赤红，下颌旁泛起青紫，纤白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疼……”言清潼一个字吐出来，薛定诏眼眶瞬间红了，他自和言清潼再重逢，何时见过她喊疼，她这样自尊高傲的一个人，若非疼彻心骨，绝不会喊疼。
    “给她嘴里塞上布巾……”老大夫镇定开口，薛定诏不含一丝犹豫，将冯祥手里的布巾扯过来，简单叠了一下，将言清潼下颌扣住，将布巾塞进去。
    “……唔……嗯……”言清潼泪流满面，她完全是疼得，肋骨处像是被斧子破开，塞了团火进去，搅着她的下腹……她想伸手砸几下，将那些疼痛全部砸没了，但是她到后来竟然连胳膊都感觉像是不在了，脑袋下一片麻木，她连转头都做不到！
    “再忍忍……”把着脉的老大夫也是一头的汗，他还得帮着另一个老大夫进一步确定下刀的位置，“说点话让她保持清醒……别睡过去……现在她的脉象已经开始乱了起来……想办法让她转移注意力……”
    薛定诏捉住言清潼的手，一下一下抚着她手背上的青筋，“丫头……听我说……”
    “我不想和你有误会……所以我现在忍不住就想说了……”他吸了一口气，“你听着……我只说一遍……你若是不好好听……我就把你哥哥发配到最偏远的地方……”
    “还有你父亲……你祖父……想要他们倒下的朝臣很多，你若是昏过去，或者不好好听我说，我就顺着那些人的意，将你父亲降爵……”薛定诏脸色阴晴不定，旁边的冯祥只觉他主子爷阴恻恻的，在这会儿有点做昏君的潜质。
    平白无故迁怒其他人，发配，降爵……听听，残害忠良……这是一个明君该做的事情么！
    言清潼原本疼得嘴角都颤着，模模糊糊听薛定诏这么说她瞬间清醒了一点，嘴里的布巾被她紧咬着，腮帮子都鼓起来一点，她眼眶红肿，看起来凄惨得紧，只是那一双透亮的眸子如今却黯然失色不少，不过就那么一点意思，薛定诏也看出来了，言清潼分明就是“昏君你敢……”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