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成谶

    不仅如此，言清潼还拿出怀里揣着的信往张齐眼前晃了晃，“就这个……看信封上面的落款，啧！这个冯氏医女还颇有才气，一手字写得很是漂亮……这样的女子肯定有很多人喜欢……唉，那种木讷又别扭的男人还是算了，人家那么好的一个姑娘，嫁个温柔又懂得疼人的多好！”
    言清潼故意道，眉间难得带着一点孩子气，张齐没看出来言清潼这是在逗弄他，急忙开口：“不妥不妥……”
    言清潼转头看他，“怎么不妥了……女子都喜欢温柔的，而且送信这种事情不该是男子做的吗?姑娘家也会不好意思的……哎，一次两次还行，但是这样时间久了……总是会出问题的……”
    言清潼一边说一边偷偷看张齐的脸色，果然不出她所料，张齐面色越来越紧张，几次欲言又止，，言清潼见此只觉还需加一把火，她清了清嗓子，故意压着声音：
    “仔细想想，冯氏医女与张叔你也不大匹配……”
    “为甚?”张齐已经耐不住性子了，言清潼越来越觉得好笑，她使劲扼住心底的那一点恶趣味，
    “冯氏医女医术高明，平时要忙很多，而张叔你又得时常在大营这边，平常肯定很难见面……”言清潼句句戳中张齐的心，他试图解释，但是又不知自己能说什么，毕竟言清潼说得很对。
    张齐眼神落寞，言清潼顿感不妙，哎呦，她好像说得太严重了，起了反效果，略微一踌躇，她还是最后下了一记猛药：
    “听闻城东最有名的那家酒楼的掌柜对那冯氏医女颇有好感，似乎已经找了媒婆挑个日子要去提亲……唉！那掌柜是家底挺丰厚的，冯氏医女跟了他也不算吃亏！”
    “不行！”张齐突然炸出一句话，言清潼吓得一惊，“张……张叔，你那么激动干嘛？”
    “不行……配个举人老爷还凑活，但是那掌柜的就是不行，满身铜臭味，他配不上冯娘子……”张齐脸色都变了，言清潼这么一看也不忍心再哄骗他了，
    “张叔……我骗你的！没有什么酒楼掌柜……”有也被我给赶跑了！言清潼默默补上一句，她也是偶然听闻有个肥头大耳的掌柜要和张齐抢夫人……然后她便某天专门去那个酒楼待了整整一天，顺带和掌柜聊了聊，至于内容呢？
    不足以为外人道也！
    “你这丫头……”张齐一口气差点逼到嗓子眼了，结果言清潼又来这么一句，他想，言清潼若是个男娃他肯定要揍一顿的！
    但是偏偏对着言清潼他是说不出来一句硬话的，言清潼逗弄张齐这么一会儿后知后觉也萌发一点微末的心虚来，她不好意思的撇嘴：
    “哎呀……这信给你就是了！张叔你也是，我说你就信啊，喜欢冯娘子就直说不得了，非得逼着你才肯说实话呀！”言清潼恶人先告状，嘴上虽然抱怨着，但是心里却是一软：张叔本就孤苦了半辈子，好不容易有个喜欢的她必须得帮他给抓住了！
    ……
    那日张齐最终还是拿到那份信，他识的字不多，而且那些字都是言清潼识字时他跟在旁边学的，不过那一封信他摸摸索索也看完了，没有人知道那里面写了些什么，但是张齐那几日笑得跟傻瓜似的，丁赟问起来他也是笑着不说话！
    言清潼后来听到这些的时候，心中只觉得泛酸……
    张齐拿到信的第八天，他披挂上阵……为报仇！
    因为就在前一日，北狄一队人马深夜潜入瘔城下辖一个不过百余人的小村子残忍屠杀，一百四十七人无一幸免，本来这个村子只有一百四十六人，但是那日刚刚入夜，一个医女带着笨重的医箱深一脚浅一脚的跋涉数十里地去那个村子医治一个患病的老丈……
    张齐不是一个弑杀的人，但是那日他一马当先深入北狄驻扎地，以一己之力挑杀了近百人……身上伤口无数，可是却不及心里那道伤口来的深……
    那也是言清潼第一次不经言策祁同意随着张齐奔至北狄大营，她马鞭挥得近乎要撕裂面前的风，但是等她找到张齐的时候，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那个如师如父的男人挥舞着大刀，毫无凝滞，每一刀都砍在蛮夷的胸腹，脖颈间……鲜血如注，染满脚下的土地，也染满了他每一片衣角……圆领袍已经撕开一道口子，血污粘稠赤红，言清潼觉得刺目而难受！
    “张叔……”
    言清潼嘴角蠕动了一下，眼泪流入嘴里！
    她也提起佩剑，冼墨一出鞘就染上了血，杀人她并不觉得痛快，但是想到张齐拿着那封信她便心口刺痛……那么好的的一个人，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喜欢的姑娘……可是他俩连互相喜欢都还未说出口！
    铺天盖地全是惨叫，入目之间全是血，冼墨的剑柄已经滑腻险些握不住了，言清潼刚刺穿一个人的身体，挑了一个空子将手心一抹，剑柄似乎又沉了不少，她看着前面那个似乎还不知疲累的身影，嘴角含着一点笑——合该这样，北狄既敢屠戮无辜百姓，那么杀它百人也是应该的！
    ……
    “张叔！”言清潼一下惊醒，她脸色苍白，两鬓汗珠滑入发间。
    “原是一场梦啊！”言清潼深吸了一口气，心里犹然干疼得厉害，她微微抬头将床幔微微扯开一道口子，看向窗户那侧。
    天色稍暗，看起来似乎已经是卯时了，她张了张嘴，喉咙干涩，“想喝水了人又不在……啧！薛定诏你可真是……”
    “朕怎么了?”安静的屋子里突然冒出声来，言清潼没忍住叫了一声，嘶哑又无力：“啊！”她觉得好想杀人，薛定诏是脑子有问题吗?突然出声是要吓死她吗?
    “……”薛定诏说完才觉得不妥，他原本是在想事情，言清潼突然提到他名字，他就下意识的回了一句。
    “陛下，末将与你无冤无仇……突然这么开口会吓死人知道吗？”言清潼撇嘴，她和他什么仇什么怨，怎么来这么折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