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良将

    “言大人在想什么？”薛定诏脸色阴晴不定，“怀安的伤不能再等了！”
    “没……下官叩谢陛下赐药！”言清枫说完一骨碌站起来将药瓶递给刚换过热水的贞玉：“给大夫！”
    “是，公子！”贞玉拿着药瓶仿佛捧着人间至宝，小心翼翼踩着碎步子跑进去。
    有了那药，言清潼的伤总算是可以稳下来了，言清枫心下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想起另一件事。薛定诏抱言清潼上了担架，还一路“护送”至此，似乎有些不妥！他下意识的看看灰暗的天气，念及言清潼身边有人照料，而薛定诏这边反倒是怠慢了。
    “陛下，外边天气冷，您还是先随下官去前厅喝点茶水暖暖身子！”言清枫俯身一礼，起身后右手微抬。
    薛定诏往紧闭着的门那边深深看了一眼，然后朝言清枫指着的方向走去。言清枫给张齐使了个眼色，张齐立刻明白，他招手一个小仆过来，“快去请老侯爷，前厅有贵人到了！”
    言清潼的“榭水居”距前厅不算远，严格意义上来说，靖疆侯府修建的其实不合规格。
    一般公侯的宅邸规定为前厅、中堂、后堂共七间，大门三间，梁栋、斗拱、檐角用彩色绘饰，门窗仿柱用黑漆油饰，门上有金漆兽面锡环……但是薛定诏经过时明显看出靖疆侯府布置得极其简单，院中的环境甚至有些封闭而幽静。
    院落一进门处的正对面，修建了一面影壁，正对大门的这一面，无一丝装饰，其他官员府邸再差也一般都有花卉、松竹图案或者大幅的书法字样，但是堂堂靖疆侯府，假山，湖亭，花园一概没有。
    在偏西的地方他倒是看到了一块演武场，不过说是演武场，其实连像样的筑基都没有，边缘处只放置着两排各式各样的武器。
    “让陛下见笑了！”言清枫看薛定诏只盯着那处地方看，心下戚戚，只以为薛定诏是不满意府里的环境，让他觉得怠慢了！
    “没有！”薛定诏说完也不理言清枫，继续往前走，言清枫被那干脆利落的两个字弄的一愣，他看着薛定诏，心中竟出现“这个皇帝还不错”的错觉！
    言清枫摇摇头，觉得好笑。薛定诏那个人被称作阎王，而他却在这儿因为人家给了一颗药而感激得不知所言。他承认一开始对薛定诏是有误解的，毕竟对方一即位就杀了小半个朝廷的人。
    但是皇帝毕竟是皇帝，即便前一刻对你和颜悦色，也难保下一刻不会摘了你的脑袋。靖疆侯府远离京都，来这北疆在某种意义上也算是“避世”了！
    言清枫自嘲一笑，“避世”么?身处大晋官场，能够独善其身的有几个呢?不过能离京都远一点，他们靖疆侯府这不“安稳”了几十年吗！
    言清枫心里想着事，薛定诏也是，他们二人不怎么说话，张齐丁赟也相视一眼后沉默。
    ……
    靖疆侯府实在是不够大，没走多久，绕过一条长廊就是前厅了，言清枫照顾着薛定诏脚下，迎面老侯爷言诸站在前厅那儿。
    薛定诏走到离他三四尺远的地方，言诸撩开袍子干脆跪下：“陛下万岁！”
    薛定诏疾行几步扶起言诸：“侯爷免礼！”他还真不是故意的，别人不说怎么样，但是薛定诏对言诸从知道他的事迹之后就颇为崇敬！
    若说如今大晋朝良将第一者谁，言诸若是第二，那便无人敢称第一。言诸还年轻时，北狄在北疆肆虐数十年，北疆大小城镇被洗掠一空是常有的事，当时的靖疆侯虽然有大才，但是上头还有一个宣文帝，驱逐北狄可以，但是若要追上去，那不行！
    靖疆侯府被宣文帝防备警惕了数十年，可是临了临了北狄嚣张的打上门来，宣文帝又火急火燎的将靖疆侯给请出来。
    鸟尽弓藏，等北狄安分了，宣文帝急吼吼的又收回兵权，将靖疆侯往京都一请，嘴上说是要大肆封赏一番，但其实是夺了兵权，让他赋闲在家。
    这样憋屈了不知多少年，言诸去了北疆，他天生适合战场，对敌人下得去手，与朝中的主和派势成水火，而且每次理论时又丝毫不落下风。
    他十四岁的时候宣文帝驾崩，而即位的宣武帝又是他的竹马，当伴读的时候他与当时还是太子的宣武帝关系好的不得了，所以当言诸风风火火在北疆大展拳脚的时候，背后还有宣武帝撑着。
    君臣和谐，俩人在就北狄这一事上又达成共识，对于敢冒头在北疆挑事的一律被言诸打得落花流水，也是言诸，驻守北疆数十年，最后连妻儿都接到那边去了，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靖疆侯府扎根在北疆，与北狄成了宿敌！
    言诸的大名大晋无人不晓，他年少时是个纨绔子弟，但是后来“洗心革面”，从一个混子变成人人敬仰的大英雄，别说其他人，就连薛定诏，幼时在长定殿，贤妃娘娘总是会提及这个英武有为的侯爷！
    “观大晋朝内，唯靖疆侯一人而已！”这话虽然传得有些夸张，但是从另一方面也昭示了言诸在大晋朝内的无上地位。而且有不少人听说，当初宣武帝在时，多次有意给言诸封国公，但都被他婉言拒绝！
    树大招风，言诸不为名利，他若是想要名利地位，不用拼死拼活也能挣得一个国公位。
    ……
    言诸花甲之年，虽然身体因为以前的旧伤而不大好了，但是他人还矍铄，说话中气十足，对着薛定诏莫名的很是关切。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陛下在这关键时刻来瘔城，一旦出点事情可怎么办?”
    “侯爷挂心了！朕没事！”薛定诏安抚道，他坐在上座，言诸在另一边，侍女端上茶水，他拿在手里，也不喝。
    言诸摇头：“陛下是有为的，臣都知道……只是如今朝内看似一片安顺，但是底下惊涛骇浪，随时有掀翻平静的时候……北狄看似是个大祸，但是实际上历朝历代毁于蚁穴，那个病源还在于朝廷内部！”
    薛定诏面色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