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析明

    “阿克锺的母亲被羌赫抓了……”言清潼突然开口说了这么一句，在场的人都是一愣。
    “少将军什么意思？”言策祁手下一个正四品广威将军之前一直没找到说话的机会，得知皇帝来瘔城后他就想着在御前露个脸，说不定皇帝一高兴还能给他将官职往上提提，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这不，在这会儿他抢在其他人面前终于问出了一句无甚大用的话。
    只是薛定诏根本没往他那儿看一眼，那双厉眸一直未离开言清潼的身影，眸子深处一片深沉，旁人难窥其意。
    被人这么问，言清潼也顺势往下说：“羌赫有意让鲜虞氏做其夫人，阿克锺那么在乎母亲的一个人现在居然毫无反应，你们不觉得反常吗？”
    “阿克锺胆小如鼠，怎么敢和羌赫叫板?”
    “就是，他手下无人，人又受制于阿勒铣，再得罪了羌赫，他还能有活路吗？”
    言清潼闻言冷嗤一声：“孝子之至，莫大乎尊亲，阿克锺哪怕再胆小也该有一点反应……在座的众人也是有母有子的人，难道就不知道‘不得乎亲，不可以为人；不顺乎亲，不可以为子’的道理吗？”
    言清潼一句话说得众人哑口无言，言策祁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而言清潺不动声色的赞赏般朝她点了点头，言清潼眸子微闪，轻轻抿了抿嘴。
    “继续……”薛定诏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言清潼也看不出他是什么态度，不过既然话说出来了，她也不能就此打住，所以微微一顿后，她继续道：
    “羌赫手段厉害，但他没有攻晋的野心……”
    “胡说！”
    “郡主也太过武断了……”
    “北狄蛮子个个狼子野心，郡主岂可一言就断定羌赫没有攻晋的野心呢？”
    “就是，阿耶律一死，北狄再无人能够制得住羌赫……他不借着此次机会一举夺权，难不成就甘心窝在北狄……”
    言清潼一句话像是犯了各位将军的众怒，不待言清潼解释一个个纷纷出言。
    “各位将军暂且耐心听清潼一言，听罢若是觉得觉得有问题再质疑也不迟……”言清潺的维护从来都是这样，不问正确与否，只要言清潼有需要，他便能够站出来挡在她面前。
    言清潼感激的看了一眼言清潺，扯出一抹舒心的笑，然后接着言清潺的话继续：
    “阿耶律的无能想必各位将军都一清二楚，说难听点，他在于不在，是否是北狄的王于羌赫而言都不重要，只要羌赫愿意，他随时可以取而代之……”
    见有人动了动嘴唇，她继续道：“各位不必说篡位不合乎章法……不拿其他的说，就一个月前阿勒铣弑父杀兄，他即位有多少人质疑过?！……北狄不似大晋，他们未受教化，对伦理纲常根本就不在乎……所以羌赫以前既然未有篡位攻晋之心，那么现在……也不会有！”
    “羌赫如今拖着不肯出兵也不正正可以看作是一种态度吗？”言清潼大胆设想：“羌赫若是一开始就表明态度不肯配合阿勒铣攻打大晋，那么在那个时候北狄十三族肯定会分崩离析……愿意跟着阿勒铣这个“名正言顺”的汗王也不是没有……相比那种情况下的不利，羌赫阵前拖着不肯出兵，更不容易受阿勒铣控制……”
    言清潼缓了一口气，看了一眼上座的薛定诏，见他眼眸一派淡漠，她心里微拧，只不过这个时候也顾不上那么多，她将自己近日来的所有猜测和考虑全部吐露：
    “阿勒铣不是个容易控制的王，相比阿耶律而言，他胆大有野心，但同样的，这种汗王不容易掌控……羌赫没有攻晋野心，但他也肯定不会甘愿受制于人，或者……他需要一个放在台面上的解决各种琐事的“听话”的汗王……这个人不会是阿勒铣，加上其他三位王子死的死残的残……现在符合他要求的就只剩阿克锺了……”
    “另外需要注意的是，阿克锺还具备一个令羌赫满意的身份……”
    言清潼发现，随着她说的越来越多，众人都渐渐没了声音，而且个别都点头表示赞同，她一说，立刻有人配合的询问：“什么身份?”
    言清潼不故意卖关子，她冷嗤一声：“鲜虞氏唯一后人！”
    “阿克锺的母亲寡居又无依无靠，之前阿勒铣为泄愤几次三番欺辱于她……羌赫在她最卑弱的时候伸出援手，自然为他赢得了鲜虞氏的归附……鲜虞氏感念他的赎救自然甘心做其夫人，而阿克锺又会因为母亲而受制于羌赫……此番看来，羌赫不费一兵一卒，就换得鲜虞氏一族的依附……”
    “比之阿勒铣的费力不讨好，阿克锺显然更适合北狄汗位那个位置……”
    “不过，昨日我想了又想，觉得羌赫未必不会出兵……”
    “此意何解?”这次是还是那个广威将军，言清潼也不在意，她回头看着那人，一字一句问道：
    “若是你如阿克锺一般身处危境无人相救……等脱险后你会如何?”
    广威将军下意识回道：“报复……我会先将罪魁祸首给处理了，然后对袖手旁观的人予以狠狠的报复……”
    “看，这是人的正常反应，放在阿克锺身上也是一样的……羌赫此次若是不出手襄助，等之后阿克锺登位……那么哪怕是顾念着鲜虞氏的存在，他也不会与羌赫太过融洽……”
    言清潼养伤的这几日心里一直不忘北狄战事，在她看来，此战将是北狄的一场大清洗……至于大晋，在这个时候，做那个得利的渔翁才是上佳之选！
    阿勒铣勇猛有余，机智不足，再加上多年受人倾轧，心性不稳，随便由人一激就容易失去理智，哪怕现在他已是北狄的汗王，其实从深处来看，他与阿克锺相比并无太大优势……
    反观阿克锺，看似手里无一兵一卒，也没什么可倚仗的，但是羌赫这个最大的变数才是影响全局的那个关键……而这个关键，现在正在慢慢往阿克锺那边倾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