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扔人

    “言将军第一次见朕，朕想知道你是怎么看出朕的身份的?”薛定诏对人才一向比较有耐心，也更愿意多说几句话。
    言清潺闻言也无甚大的反应，他不卑不亢，俯身一礼：“回禀陛下，臣前年与父亲在昌宁坊曾有一次偶然得睹圣颜……那时陛下微服，也只是匆匆几句交谈，不过陛下龙章凤姿，一面之缘已然够了！”
    “哦?！”薛定诏有些意外，他即便是听了言清潺的话也实在是记不起来是否有过这么一次偶遇。不过对他而言，其实都不重要！
    “刚才你说户部的粮送到了……有多少石?”薛定诏在瘔城大营待了七八天，对于靖疆侯麾下的一众将士颇为欣赏，念及他们的伙食，又忍不住多照付了一句。
    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在桌案上一下一下叩着，每一下都敲击在言策祁和言清潺的心上。
    “两千五百石……一千五百石还没有追回来，失粮地点临近的几个府都发了加急文书，现在已经开始排查了……”
    言清潺之前出去就是去跑这个事了，他熟悉瘔城以西诸府，是最合适查粮的人，再加上他是靖疆侯府的二公子，单不论官位，其他府的府主都会看在言策祁的面子上查粮尽量会用心一些。
    “一千五百石……敢抢官粮，想来也不会是一般人，如今北狄已经打上门来了，会不会……是北狄那边的人?”
    角落里一位越骑校尉突然开口猜测道，他一说完就有几人附和，岂料言清潺摇头反驳：
    “不会是北狄……”
    “为何?北狄蛮子粮草供给肯定不够，这不正是个好机会吗？既暂时免了他们缺粮的困境，又重重摆了我们一道……一石二鸟，堪称贼计！”那越骑校尉对言清潺的质疑毫不在意，他越说越觉得自己想得对，脸上一派傲然，自以为在皇帝陛下面前长了一回脸。
    可是言清潺面无表情继续道：“不说瘔城严防死守，北狄兵进不了中原，就说眼前……北狄意图以最快的速度攻下瘔城，按照他们的这急功近利的表现，你还觉得他们是抢了那一千五百石粮食吗？”
    “而且，北狄人在中原毫无根基，若是他们抢了那一批粮食……敢问现在他们该如何将它运回北狄呢？难不成从瘔城上面飞过去?”
    言清潺说到最后竟然都觉得有些无奈，堂堂言家军的越骑校尉竟然能说出如此蠢笨的话！
    “……万一他们先将粮食藏起来，不运回去呢？”那人还在挣扎辩解，言清潺简直不能忍了，他直接黑了脸：“藏?往哪儿藏?……我大晋的官兵是死的吗？”
    就凭北狄人生地不熟的，不消半天就能将粮食追回来，可现在呢？毫无音信，仿佛一夜之间那批粮食就销声匿迹，没了踪影！
    “十九，将人给扔出去！”学薛定诏刚说完，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十九身形已经动了，顷刻之间那个越骑校尉就被扔出去了！
    旁观这一瞬间变故的众人面面相觑，就连言策祁和言清潺也是微微一愣，嘴角后知后觉的抽了抽。
    也不怪乎他们如此反应，实在是薛定诏这么久一直都是很好说话的样子，言策祁还错以为是传言误人，可现在他们不这么想了……薛定诏这哪是脾气好啊，分明就是耐心有限的样子！
    十九的身手上佳，扔完人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等众人收拾好情绪后他早就恢复之前一直站在薛定诏身后的惯常姿态。
    只是这一次再没有人敢低看他一眼了，有时候“宰相门前七品官”也不是随便说说而已！薛定诏敢只带着两个暗卫轻装简从来到瘔城，身边的两个暗卫就肯定不是个草包，他们再在瘔城得势，但在天潢贵胄的皇帝面前什么都不是！
    “继续说！”薛定诏丝毫不受影响，在他看来，刚才只是让人随手收拾了一个聒噪的蠢货而已！
    “是，陛下！”言清潺对薛定诏的行为惊讶归惊讶，但是他还颇为喜欢皇帝扔人的果断劲儿！将线索顺了顺，他继续旁若无人道：
    “……末将查了现场，观现场遗留的痕迹和护送粮草的士兵的伤口，发现对方都不是简简单单的人马……训练有素，杀人干净利落，基本没留下太明显的线索……”
    “另外，查了附近五十里的所有山头，并未发现具备抢粮能力的土匪，流窜的那种凶犯就更没可能了……那地方附近的几个府城管理有序，近些年也未有大规模的流民……”
    言清潺一句话几不停歇，等说完后才看到周围众人都是满眼赞赏之色，言清潺面色不改，大着胆子往薛定诏脸上看了一下。
    没见对方脸上有什么异色，不可否认的他松了一口气，等着薛定诏开口。
    果然，下一刻薛定诏淡淡开口：“言将军说得不错！”言清潺心头莫名一梗，不知怎么的就感觉对方还有话未说完。
    言清潺的预感没有错，薛定诏眯了眯眼，左眼下的疤痕微微一动，带着点深不可测：“那言将军觉得会是什么人抢了那一千五百石粮呢？”
    “……末将不知！”言清潺顿感不妙，他谨慎着开口，期间他感觉的到薛定诏的目光一直停在他的身上，可是他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
    “是不知……还是不敢说?！”薛定诏声音里带着些隐秘的质问，言清潺想开口将自己的推测说出来，但是在这之前言策祁对他说过那些话，他现在不知道该是违逆父亲还是面前这个深沉莫测的帝王！
    “末将……”言清潺刚开口说了两个字，门旁就突然冒出一道熟悉的声音：
    “陛下心里不也是有猜测吗？那真正抢粮杀人的就是您心里猜测的那个人……”
    “潼潼?”言清潺惊讶的叫出声。
    “二哥稍等，容妹妹先给陛下行了礼……”言清潼说完，直直跪下行了一礼，清澈透亮的眸子里一片坦然。
    “丁香结子芙蓉绦，不系明珠系宝刀”，不知为何，薛定诏看到言清潼的那一刻脑海里就涌现出这么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