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蠢笨

    话虽如此，十九先给薛定诏和言清潼盛了满满两碗粥给他们端到屋里，里边言清潼还昏迷着，薛定诏则坐在旁边的一张粗制小椅子上，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主子，粥熬好了，先吃点！”十九端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虽是真心担心，可话里脸上看不出来一点担忧流露。
    “放那儿……”薛定诏示意他放下，然后又抬起头：“那老头儿还没走?”
    十九一愣：“没有！”
    “……你近来是越来越大胆了！”薛定诏淡淡道，眼下那道疤痕衬得眉目清傲自持。
    十九立刻单膝跪地：“十九逾越了……请主子责罚！”
    薛定诏淡淡瞥了他一眼，没有开口，十九就一直那么跪着，直到院子里等着十九的采耳实在耐不住性子，啪嗒啪嗒的跑到屋子门口轻轻敲了两下门。
    “大哥哥，能开开门吗？”也不知道这句大哥哥是在叫薛定诏还是在叫十九，采耳叩门的声音不大，他知道屋子里是有一个病人的。
    “把那孩子带走……待会儿吃完东西就让他们走……”薛定诏挥手让十九起来出去。
    十九犹豫了一下起身，往门那边走了几步，手指刚触上门，薛定诏又开口：
    “发善心也得看清楚人了……别把人想得太简单！”
    “主子……他们……”十九回头，他虽有些迟钝，但是也不会听不懂薛定诏话里有话。
    “十九……记住自己的身份，你是暗卫，不是哪个善堂的大善人，主子的安危才是你该放在心上的……此次回去领六十板子，以后不必再跟着主子出来了……”
    十六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他站在薛定诏身后，一张脸隐在黑暗中，看不出来表情。
    “十六……”十九有点不可思议，虽然十六对他没有像十一那么好，平日里也是清清冷冷，但他不宽和待人也不故意苛责，说实话存在感也不高。
    “不仅是你，十一也是……他擅自做主，纵容同僚……八十板子，三十鞭……”十六的声音越来越冷，十九头一次觉得他这么陌生。
    而薛定诏依然在那儿沉默的坐着，不说话，似乎老僧入定般一动不动。
    “还不出去？”十六走过去，轻轻拉开门，外边的采耳一下子没注意扑了进来，狠狠摔在地上。
    “采耳！”十九下意识的去扶他，十六眸子闪了一下，薛定诏好似无意的往那边看了看。
    “摔疼了吗？”十九这次倒是难得脸上出现一点旁的表情。
    “十九……出去！”十六脸色很不好看。
    “十六……主子，属下……”十九看着采耳揉了揉被摔疼的膝盖，不知怎么的竟有些犹豫。
    “……十九，你回肇源那儿去吧！”薛定诏一句话决定了十九的归处，十六大惊：“主子！”
    “连你也要违背朕吗？”薛定诏此言一出，十六马上跪下，“属下不敢。”
    “不敢那就将人拉出去！”薛定诏起身往言清潼那边走了几步，“一个时辰后倘若朕还看到他在院里，十六你也一块儿回去！”
    薛定诏自觉近日脾性被磨去了不少，对着言清潼多些耐心也就罢了，一众暗卫也是期期艾艾的惹他心烦。
    “主子……”十九还想说，被十六一把捂住嘴给带走了，采耳这小孩儿也是鬼精鬼精的，一看屋里气氛不对，拽着十九的衣摆啪嗒啪嗒的跟着走了。
    薛定诏等门彻底关上才走到言清潼床边，床榻简易，上面挂着的帐子也破了几个洞，上面昏迷着的人呼吸轻微，几不可察。
    “你这张嘴太气人了！……但是即便朕是皇帝也不想拿你如何……你说奇不奇怪……朕妹妹众多，个个都是乖巧懂事的，可偏偏是你，不过靖疆侯府一个小小的郡主……不如公主尊贵，不如世家贵女温柔……可偏偏……觉得你当朕的妹妹很好……”
    薛定诏微微叹气：“你……以前救过朕……如今，朕也算救过你一次，以后……便当扯清了……”
    薛定诏说完，想为言清潼掖掖被角，但是一抬手又觉得可笑，他轻嗤一声：“本来就招人烦……还以为在你这儿会是个例外，现在想来……大概都是痴心妄想！”
    抬起的手重新放下，薛定诏定定看了言清潼依然泛红的脸好久，然后仿佛下定决心一般转身离开。
    他没有看到，在门关上的那一刻，言清潼阖着的眼慢慢睁开，她一动不动，眼睛盯着头顶的床帐，然后眼角竟然滑下一滴清泪。
    “早该清了……”
    ……
    薛定诏留下十一和冯祥照顾言清潼，他则带着十六十九骑马匆忙离开。
    采耳与老头子在吃过粥就离开了，是十九送了一段路，然后自己离开的，冯祥听薛定诏的吩咐，在两人离开的时候给了他们五锭银子。虽不算多，但是也足够两人吃上一段时间了！
    有十一的求情和十九的认错，薛定诏暂时由他将功抵过，随行仍然让他跟着，但是基本只是开路，联络其他暗卫等。
    在未出发时，十六担忧十九，被十一给阻止了，他拍拍十六的肩膀，有些无奈，但更多是坚定：“他不小了，我们终究决定不了他的想法……无论是去还是留，都是他该得的……况且主子并不会要了他的命……”
    十六闻言只得按耐住心里翻涌的担忧，与十九一道开路往瘔城而去，希望这一趟下来，薛定诏能够宽大处理，十九那么个蠢笨的性子，别的地方只会被人家哄着转！
    薛定诏与十六，十九一路疾驰，路上基本都歇在野外，吃的寡淡，整个人到达瘔城时，已是满身风霜气，下巴的胡茬都冒出来了一截。
    先是瘔城守卫严厉的查问，验过信物，又上报于张齐。张齐人正好在城楼那儿巡视，小兵说得语焉不详，张齐只当是城里来了京都的人，他想过可能是个“大官”，可没想到这个“大官”身份如此之大！
    在京都时，张齐跟着言策祁进宫面圣过两三次，他见过薛定诏，而且对这个年轻的帝王有几分绌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