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楼道里的人

    言易冰在继续睡过去或关注他爸妈情绪的选项里犹豫几秒,然后关了手机，被子一盖，没心没肺的躺了下去。
    随便吧,反正全世界都知道了。
    寒陌无奈的笑了一下，伸手关灯，搂着被子的里言易冰，也睡了过去。
    太累了。
    这一天都太累了。
    两个人根本就没酝酿情绪，也没时间享受相拥而眠的旖旎，躺下没几秒，就没了意识。
    再次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言易冰是被饿醒的。
    昨天中午之后他就没再吃东西，后来酒店工作人员来送餐他也没来得及开门。
    他揉了揉胃，懒洋洋的在被子里伸了伸腿,一时间忘了恋情曝光的麻烦。
    “寒陌，饿吗？”
    言易冰倦怠的问了一句。
    寒陌顺势揽住他的腰，额头抵在他腰间，蹭了蹭滑溜溜带着沐浴露香的皮肤。
    “有点，叫点吃的吧。”
    言易冰打开APP，点了几块牛角包，两杯牛奶,还有两碗牛肉河粉。
    不一会儿，餐送上来,连带着他昨天点的意大利面。
    寒陌的手机响了。
    昨天言易冰关机了,他却没关。
    他们俩不能一起失联,万一有必须处理的事呢。
    言易冰听到手机响就烦躁：“别管。”
    寒陌低声道：“联盟主席。”
    言易冰：“……”原来是那老头。
    老头年纪大了,适应能力有点差,估计已经被吓傻了吧。
    不过毕竟是名义上的**oss,寒陌还是接了。
    电话一接通，他还没来得及说话，那边就问道：“言易冰呢？”
    寒陌：“……在吃饭。”
    联盟主席气哄哄道：“躲！出了事就知道躲！”
    声音大到传进了言易冰耳朵里。
    言易冰还忍不住跟了一句：“你遇到你不躲？”
    联盟主席：“……”
    联盟主席：“早知道躲你俩也不会在楼道里伤风败俗！”
    言易冰：“？？？”
    寒陌：“……”
    气氛陷入诡异的沉默。
    楼道里？
    记忆瞬间回溯，曾经困扰多时的小谜团豁然开朗。
    寒陌动了动唇，做口型--
    “随地扔烟头那个。”
    言易冰绝望的捂住了眼睛。
    当时还以为是哪个临时工，或者打扫卫生的阿姨。
    这件事一直没传出来，肯定不会是认识他们的人。
    结果居然是联盟主席。
    居然是这个封建传统的老头！
    联盟主席见对面只有呼吸声，以为他们正在惭愧心虚。
    “现在知道丢脸了？你们……当着我的面那个的时候知不知道丢脸？不是老死不相往来吗？不是关系不好吗？我还怕你俩没法合作对抗赛，忧心忡忡的叮嘱郁晏注意，结果你俩是小情侣闹矛盾？本来这次夺冠联盟这边都已经准备好宣传文案了，现在让我们怎么发？祝你俩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得了！”
    老头那天烟瘾犯了，又不想让办公室秘书吸二手烟，特意跑到安全通道里，一解烟瘾。
    他正舒舒服服的吞云吐雾，突然听到楼下也进来人了。
    他刻意没出声，不想让人因为他而拘束。
    大家都是来吸烟放松的，越放松越好。
    老头都被自己的善解人意感动了。
    但很快他就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进来的是两个人，而且刚进来就在吵架。
    老头对他们俩的声音太熟悉了，几乎楼下一开口，他就听出了是言易冰和寒陌。
    他听着年轻人的争执暗自叹气。
    果然。
    让这两个合作打比赛就是强求，早晚要吵起来。
    当初的恩怨的确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消解的。
    老头还打算出面当个和事佬，但他也就刚动个想法，那边突然不吵了，画风急转直下，寒陌把言易冰压在墙上吻了，还满足的喃了一声：“橘子味儿的。”
    老头的眼镜都要震碎了。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年纪大出现幻想了，言易冰和寒陌这俩死对头怎么能干出这种事呢？
    接吻？！
    紧接着，话题越来越脱缰，那种腻腻歪歪的感觉，完全是闹别扭的小情侣。
    言易冰在发脾气，寒陌在哄，跟任何小年轻没有两样。
    老头实在受不了了，这才咳了一声，警告了一下。
    果然楼下安静了，不一会儿，两人拉门离开了。
    狭窄阴暗的安全通道里，只剩下孤寡老人迎风凌乱。
    为了比赛，为了稳固，他勉强把这个难吃的知识点吞了下去。
    结果呢。
    这俩人玩的更大了，世界赛夺冠后，当着全网粉丝的面亲！
    联盟之前准备的以友谊第一比赛第二为主题的通稿全废了。
    这他妈是爱情啊！
    “主席，那天……是你啊。”言易冰脸都红了。
    在这种快能当他爷爷的长辈面前，跟寒陌又亲又抱，的确不雅，稍微有点冲击老一代的世界观。
    联盟主席：“哼，不是我谁能帮你俩瞒着？”
    寒陌：“其实是怕说出来影响东亚对抗赛的成绩吧？”
    联盟主席：“……”
    寒陌：“不过还是谢谢您特意打电话来祝福。”
    联盟主席：“？？？”
    祝福？他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感情这么半天寒陌只听了最后一句话？
    言易冰忍着笑不再言语。
    果然脸皮厚是寒陌的强项。
    主席气哄哄的挂断了电话，但显然也是拿他们没办法。
    毕竟联盟的条例里没说过不允许谈恋爱，但谁他妈能想到，两个顶级战队的队长会谈恋爱？
    “你要把老头气死了。”言易冰眼底含着笑。
    “他的看法我倒是不在意，关键阿姨……很生气吧？”寒陌一边咬着面包一边蹙眉问道。
    言易冰垂着眼，沉默片刻，轻声道：“我妈没直接打电话过来，只是发短信，说明她还在理智范围内吧。”
    “她不好接受吧，还有叔叔。”
    “就看我表姐的潜移默化有没有效果了。”
    国内。
    言母已经一整天没心情工作了。
    刚开始是为了追言易冰的决赛。
    两边毕竟有十二小时的时差，言母追了前半场困得不行，强打精神才没直接睡过去。
    后来言易冰夺冠，她特别开心，已经通知了亲戚朋友，还把夺冠合影分享到了朋友圈。
    学生里有不知道言易冰是她儿子的，还很讶异她会关注电竞比赛。
    好在言母矜持惯了，不喜欢炫耀，硬是忍住了没说破她和言易冰的关系。
    也幸好没说，因为很快她就看到了那段直播视频。
    她看到寒陌当着全国网友的面亲了言易冰，言易冰反应自然，显然已经很熟悉寒陌的吻了。
    他们并不是第一天在一起，而是背着她在一起好久了。
    那种情侣间熟悉甜蜜的感觉，简直能从屏幕里溢出来。
    她从来没见过言易冰用那种语气跟人说话，她儿子并不是不会谈恋爱，并不是七情六欲未开化，而是喜欢男人，喜欢寒陌。
    这俩人在比赛后都这么明目张胆了，以前还指不定干过什么惊世骇俗的事。
    想想这段时间两人日常相处，她才发现一切都有迹可循。
    正常人，哪怕是徒弟，能亲自给师父切苹果？能恨不得把吃的喂到师父嘴里？
    能时不时的给师父按腰捶腿，去趟超市抢着拎东西？
    言易冰就是再不懂事也不可能那么心安理得，除非这是小情侣间的情！趣！
    在母亲眼里，儿子一直都是单纯懵懂的孩子，这种错误认知居然连她也不能幸免。
    说不定床单都滚过几次了！
    言母气的太阳穴直跳。
    言父沉默的坐在沙发上，躬身削苹果，苹果皮蜿蜒的落到垃圾桶里，直到某一下，刀锋一歪，果皮断裂，哗啦一声，砸进桶底，
    这一下就像是某种开关，响彻在房间里，打碎了一切表面的平静。
    言父动作一顿，干脆把苹果扔在一边，揉了揉眉心，深深叹了一口气。
    言母瞬间爆发：“我说怎么死活不相亲呢，我说怎么跟寒陌时好时坏呢，原来在谈恋爱？闹情绪？那当年呢？也是分手才闹掰的吧，现在是复合了吧，我居然还一直给他介绍相亲对象，结果他早就有人了，还是个男人！等他们回来，这件事必须有个了断！”
    言父：“你先消消气，谈都谈了，现在说以前也无济于事。”
    言母：“我是气他们骗我！平心而论，我对寒陌不错吧，我把他当儿子最好的朋友，他……他跟我儿子谈恋爱！”
    言父起身，搂住言母的肩膀，软声软语的哄道：“你是更受不了他们骗你，还是更受不了他们谈恋爱？”
    言母沉默。
    这个问题她倒没仔细想过，但是得知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就是生气，她气的胃都疼。
    言父：“小夏是不是知道了？”
    言母冷着脸：“不知道，但这段时间小夏的确有意无意的跟我说两个男人在一起的事。”
    言父：“他有什么事都先跟他表姐说。”
    言母：“所以就瞒着我，是知道我不能同意？”
    言父：“你还记不记得，当初我去哈佛读JD，一读就是三年，再加上工作，又是三年，你爸妈嫌弃我没诚意，让你放手。”
    言母沉默。
    那个年代，父母是很难理解和接受一个快要跟女儿结婚的男人跑去国外呆六年的。
    言母也读博，也留学，但和言父不在一个城市，而且她读了三年就回国内的大学教书了，但言父却还要在美国工作。
    她知道那是为了将来的职业发展，为了更大的竞争力，也是言父自己对事业的抱负。
    她很不喜欢为恋爱改变自己人生轨迹的人，显得不成熟，没有定力和目标。
    她也没有为言父改变过轨迹，他们都一样的优秀，谁的人生也不值得浪费。
    所以一个在国内，一个在国外，好多年。
    言母本科毕业，读研读博，外加工作，已经不年轻了，当时的人，大部分大学毕业就结婚了，稳定了，有家了。
    所以她父母很嫌弃言父，还一直打算给她在魔都本地找个有房有车的，就连她大学出轨的那个男朋友都准备吃回头草，开始追求她。
    但言母从来没动摇过。
    她也不是谁都能看得上的。
    和言父这样优秀的男人谈过恋爱，被他喜欢，被他爱慕，怎么可能再为别人动心。
    言父：“父母的意见也就那么回事，孩子并不一定会听的，而且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年龄的代沟必不可免，毕竟曾经的老人眼里，三十岁结婚和婚前性|行为就已经是不可接受了。”
    言母叹了口气。
    她得承认，自己年轻的时候也不是省心的孩子。
    她在国内被父母教育的还是很内敛保守的，所以第一段恋爱也就牵牵小手，连接吻都没有。
    她妈说她还小，接吻至少要等恋爱一年后。
    她信了，所以前男友受不了出轨了。
    后来出国，看到了身边同龄外国人的生活方式，她简直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叛逆期好像延后来临了。
    他们在国外，什么都做过了，拥抱接吻灵肉结合。
    要不是安全措施做得好，言易冰就生在国外了。
    但那时，他们也还没结婚。
    言父：“我们得做好心理准备，改变不了下一代就改变自己。”
    言母看向他，眼中忿忿：“我现在终于理解我妈了。”
    言父：“……”
    言父：“岳母现在很喜欢我的。”
    言母：“我当初，居然真等到你从国外回来，你要是不回来呢？你要是在华尔街呆一辈子呢？你要是遇到别的喜欢的人呢？我到时候嫁人都晚了。”
    言父搂住她，抚了抚她的侧脸，叹息道：“我也不是谁都看得上的。”
    言母微怔。
    这句话，居然跟她当年不谋而合。
    言父：“别给他太大压力，发个短信问一句就行了，他现在肯定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