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最后是宋棠送寒陌出去的。
    俩人当初一起来到Zero青训营，一起训练了半年多。
    后来宋棠留下，寒陌走了。
    虽然现在两家战队关系紧张，但出了战队，他们也算普通朋友。
    走到门口，宋棠脸色还是很差。
    寒陌当众侮辱言易冰实在是过分了，而且当年的事，一个巴掌拍不响。
    他忍不住道：“寒陌，平心而论，你离开Zero过的很好吧，直接当队长，年薪也过千万了，两年时间把队长八年的积分都超了，你有什么委屈的？队长已经够能忍耐你了，你别得寸进尺！”
    寒陌停住脚步，沉默片刻，他伸手从兜里抽出一百块钱，塞给宋棠。
    宋棠冷哼一声，眼睛瞥了瞥衣兜，绷着脸：“少来，一百块钱就想收买我？冰神是我队长，你算个屁！”
    寒陌扫他一眼，轻声道：“去买一管祛疤膏给言易冰，有疤不好看。”
    言易冰手上那道印子刚好结痂，正好涂祛疤膏。
    体检抽管血都娇贵的要死的人，怎么能忍受最在意的双手有疤。
    但那人绝对没有祛疤的常识。
    宋棠嘴角一抽，忍不住暴躁道：“你有病？男人有点疤多正常，再说了，我们队长跟你没关系吧，你现在假模假式的有意思？”
    寒陌微一眯眼，拇指摩擦着腕骨，片刻后，用力按了一下：“他就算有伤，也只能是我弄的，别人不配。”
    宋棠忍不住“呸”了一声：“我们队长让树枝给划的，你去倒拔垂杨柳吧傻逼。”
    寒陌轻嗤，一副看白痴的眼神：“也就你信。”
    宋棠皱了皱眉：“你什么意思？”
    “没意思，走了。”
    Prince俱乐部派的车在门口等着，司机见了寒陌，赶紧给他开了门。
    寒陌一弓腰，钻了进去。
    宋棠站在俱乐部门口，手插进兜里，摸了摸那张一百块钱。
    崭新的，一捏脆脆的响。
    他想起言易冰给伤口粘六个创可贴被队医骂的模样，心里突然有点没底。
    不是树枝划的？
    队长有必要骗他们吗，寒陌都走了两年了，他知道个屁！
    寒陌坐在轿车后排，余光扫过熟悉的Zero基地大门，神情恍惚了片刻。
    他摊开掌心，细细抚摸着沉甸甸的小金枪，随后慢慢收拢手指，忍不住举到鼻翼，轻嗅了一下。
    芦荟香淡了。
    -
    “呼......”水盆里的水被拍的哗啦啦响。
    言易冰用力揉了揉脸，水珠滴滴答答落到盆里，纤长的睫毛被打湿，卷在一起。
    他袖子挽得不够高，掌心的水顺着白皙的手腕滑下去，打湿了袖口。
    他皱眉，抖了抖袖子，下巴的水又沿着喉结往胸口滑。
    战队经理孙天娇拿着舆情报告，站在言易冰旁边，小心的抿了抿唇。
    “言哥，没事儿吧？”
    孙天娇本名孙天骄，是个被给予厚望的硬汉，但当初派出所把他名字登错了，一字之差，二十年辛酸史。
    言易冰摇了摇头，扯过纸巾擦了擦脸。
    他力气不小，鼻子都被他擦红了。
    “找我？”言易冰抬起眼，勾起唇，恢复了懒懒散散的模样。
    孙天娇用肩膀一撞言易冰的胳膊，报告搂在胸口：“本来不是个重要的榜，但是毕竟被人超了，粉丝们挺憋屈，你也好久没直播了，上去安慰安慰他们呗，哥~”
    说完，孙天娇一眨右眼。
    言易冰拧着眉：“少恶心我，本人直的很。”
    孙天娇执着的缠着他：“还有那些女粉，今天差点把俱乐部骂死，说咱们教练顾此失彼，耽误你刷积分，教练头都大大大大大了。”
    “唉行，小姑娘们还对我挺上心。”言易冰满意的舔了舔唇角。
    孙天娇一推粉框平光眼镜，补刀：“是，毕竟她们都想当你妈。”
    言易冰虽然二十五了，但是出道早，刚开始打比赛时连婴儿肥都没褪呢。
    大部分粉丝都是从一开始追过来的，不太好意思叫老公，所以一致叫儿子。
    新粉以为这是什么圈内潜规则，也跟着喊，导致现在十六七岁的小姑娘都想当他妈。
    言易冰出了盥洗室，往训练室走：“当我妈挺好，我妈过的可滋润了，人生就一件糟心事儿，给我相亲。”
    孙天娇好奇道：“咦，上次那个大学老师又又又又失败了？”
    “......人家一听我是玩游戏的就不干了，我都没来得及说自己有几套房。”言易冰怅然道。
    孙天娇啧嘴：“啧啧啧啧啧啧啧......惨。”
    言易冰：“......呵。”
    晚上，言易冰久违的登上Zero官方直播间。
    他没用自己的大小号，而是管孙天娇要了个积分不过千的账号。
    粉丝来看直播不是受虐的，他们更喜欢看自己喜欢的选手日天日地，职业选手平时的训练强度很大，商业直播一般不想那么费脑，所以都选中低端炸鱼局。
    言易冰抓了抓头发，把微长的碎发往耳后一掖：“我来了，弹幕教练和亲爱的妈妈们。”
    直播间里偏好站在上帝视角指点江山的网友被戏称为弹幕教练。
    一般职业选手都挺烦弹幕教练，这帮人水平越菜，喷的越狠，你让他秀两下，他就举报你人格侮辱。
    但言易冰不烦他们。
    多年在役经历告诉他，喷的越狠，越真情实感，越真情实感，花钱越多。
    谁跟钱过不去。
    摄像头一打开，言易冰抬了下眼，对着屏幕调整耳机。
    妈粉立刻感受到了颜值暴击。
    【啊啊啊啊啊冰神对我wink了，我死了。】
    【我不由得大吼一声，好帅！】
    【冰冰把摄像头对准脸吧，有点歪了。】
    【妈妈泪了，我儿是世界上最温柔最漂亮的战队队长，比寒那个谁强多了。】
    【冰神，我有个姐妹，想做我儿媳，你看？】
    言易冰抿着唇，弯了弯眼睛，温和道：“等等啊，我换个皮肤，帅点的，你们喜欢的。”
    他是直播平台最喜欢的电竞选手，脾气好，温和，会营业，好像永远气定神闲不会爆炸。
    所以平台也宁愿让利10%跟他签合同。
    言易冰换了一身女粉们喜欢的皮肤，拧开瓶盖抿了一口矿泉水。
    矿泉水的包装已经撕下去了，对方没给广告费。
    粉丝刷屏的速度飞快，言易冰瞄了一眼弹幕助手，顺便回答粉丝的问题。
    【冰神，积分榜被超了你就没点表示？】
    言易冰扫了一眼，淡淡道：“怎么，不然我给大家当场跪一个？”
    【被寒陌超了你是什么心情？什么时候超回来？】
    言易冰拧好瓶盖：“心情没影响，不准备超过来，那个榜过时了。”
    【你和寒神决裂是真的吗，他这波操作是故意的吧。】
    言易冰眼睑一颤，移开目光：“就海岛图吧，跳R城吗，等我看看航线。”
    与此同时，Prince俱乐部里。
    指挥肖诺劝寒陌：“队长，超话里粉丝都给你庆祝一天了，你怎么也直播一次回馈粉丝吧。”
    寒陌把玩着手里的小金枪，晃神片刻：“表演赛马上开始了，没空。”
    联盟每两年会召集一次PUBG表演赛，邀请国内各大战队参加，虽然打着‘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旗号，但各家战队俩俩互为对家，每年表演赛都是粉丝大型对线现场。
    粉丝们当真，选手们也不敢懈怠，这两天就已经加练上了。
    肖诺：“一把，就一把，好歹你成了积分榜第一，总得表示表示。”
    寒陌虽然是Prince队长，但战队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肖诺操心的，肖诺做事比他周全很多。
    寒陌皱了皱眉，把小金枪收起来，还是登陆了游戏。
    他直播的时候不习惯跟粉丝交流，弹幕助手也不开。
    粉丝们刷屏恭喜，吹爆的彩虹屁他一句都没看到。
    他直接上了自己公开过的小号——momotwo。
    “海岛玩一把，最近忙，表演赛现场见。”
    他没磨蹭，也懒得换皮肤，直接登录游戏快速匹配进去。
    炸鱼局对站在职业圈顶峰的大神来说实在太过小儿科，寒陌根本没当回事。
    另一个直播间里，言易冰降落R城。
    同时降落R城的至少十个人。
    他的房间刷新不友好，摸了一圈只有一把汤姆逊冲锋枪，他刚准备换房，屋外就响起了脚步声。
    言易冰一顿。
    对方进屋了，脚步声骤然消失，显然对方也发现这里有人，正在观察。
    “唉，也没把好枪。”
    言易冰看似懊恼，其实脸上一直挂着漫不经心的笑。
    他拎着枪从窗口跃出去，飞快摸到门边，从屁股后面打倒了那人。
    “啧，S686啊，吓死爹了。”
    【这人机？太弱了吧！】
    【一千分以下的局，还不都是弱鸡，别炸鱼了，冰神上大号玩高端局吧。】
    【这就是传说中的牛刀杀鸡？】
    【S686被汤姆逊干死，牛逼牛逼，跳房的脚步声都听不准还敢跳R城，怕不是个睿智。】
    言易冰口中羡慕人家捡的枪伤害高，但他根本没去舔那人的包。
    本来已经是虐菜的游戏，不给自己增加点难度太没意思了。
    他就拎着这把汤姆逊，在R城横逛。
    这把唯一的好处就是弹夹容量高，在R城逛了半圈，解决掉四个人，言易冰喝了瓶饮料。
    他这局是天谴圈，跑圈距离不短，言易冰一边找车一边瞄弹幕。
    看了两眼，他微微一怔，眉头蹙了起来。
    弹幕被一条劲爆消息刷屏了。
    【卧槽，各位兄弟姐妹们，我是不是眼瞎，你们绝不觉得冰神和寒神在一局里啊！】
    【？？？寒狗也在直播？】
    【日，真的是，缩圈一模一样，寒神在防空洞！】
    【寒神天命圈，冰神天谴圈，冰神最近是不是水逆啊，职业选手一局撞到概率也太低了吧！】
    【太刺激了，我爱修罗场！】
    言易冰脸上云淡风轻的笑渐渐收敛起来。
    幸亏他习惯看弹幕，不然这么吊儿郎当的混下去，真容易被寒陌收了人头。
    直播间粉丝很快发现，言易冰的节奏变了。
    【卧槽，冰神把汤姆逊甩了，配98K八倍镜了！】
    【枪托和□□也装上了！】
    【二级头三级衣，他肯定看弹幕了，这个男人他认真了！】
    【我燃了！98K加喷子，这是打职业比赛的节奏啊！】
    言易冰眼皮深折，红润的嘴唇用力绷着。
    十杀后，他再次跑圈。
    不远处，就是始终刷新在圈中心的防空洞。
    言易冰喉结微微一滚，伏在山坡，慢条斯理的上了膛，开了倍镜。
    狗崽子还在防空洞？
    也可能不在，防空洞比较空，没什么好装备。
    但他转念一想，他都懒得捡枪搜房，寒陌肯定也一样。
    一直是天命圈，狗崽子玩的也挺没劲。
    言易冰端着倍镜，仔细扫了一圈，还没等他看遍地图。
    下一秒。
    砰！
    一颗子弹打在他身上，血立刻下了小半管。
    好在他有三级衣，损伤不太大。
    言易冰飞快反应过来，快速从坡上退下去，数发子弹爆在身后，没打到他。
    他敏锐的察觉到远处灌木中闪动的人头。
    言易冰跳跃着向前，没开镜，调整抢位，直接移动靶打了过去。
    绿雾一现，对方闪到树后，似乎伤的不轻，准备打药。
    言易冰眯了下眼，直接冲了过去。
    眼看着距离差不多，他换了喷子，上去跟对方突脸。
    喷子不愧是喷子，近战杀伤力无敌，言易冰半血将对方喷倒。
    【qwertyuiop使用U686□□杀死了momotwo】
    言易冰的直播间里沸腾了！
    【哈哈哈哈哈哈卧槽！你冰爹永远是你冰爹！】
    【寒狗在哭吗？寒狗还狂吗？Prince粉继续庆祝啊。】
    【寒狗还准备打药，你咋不顺便逛逛菜市场呢，傻逼一个！】
    【啧啧，白天通稿吹牛逼，晚上就被教做人，希望寒狗人没事。】
    【兄弟老希望工程了。】
    寒陌看见变暗的屏幕，微微挑了下眉。
    他侧脸对肖诺说：“这乱码谁？意识操作都不错，躲得开我的枪，让青训营那边联系一下。”
    现如今各家战队都青黄不接，急需人才，Prince也不例外。
    肖诺也愣了。
    他以为以寒陌的水平，吃鸡是妥妥的，哄一把粉丝就完事儿了。
    没想到竟然输了。
    输了也正常，职业选手直播里也不可能把把赢。
    但输给个不到一千分的没姓名的乱码，有点说不过去了。
    “等等队长，你看弹幕。”
    寒陌这才把弹幕助手打开。
    Prince粉丝急坏了。
    【寒神！言易冰在这局里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卧槽寒神你俩要撞上了！】
    【寒神尼玛的醒一醒！快换把好枪啊！对方98K加大喷！】
    【日日日开弹幕啊你妈的！】
    【操，被杀了。】
    【Zero粉又在高潮了，这特么太伤了。】
    【青训营个奶奶腿，乱码是冰神啊，你当初都是人家教的。】
    【我火速投稿豆瓣社死小组。】
    “言易冰。”寒陌看着弹幕，轻飘飘念了一声。
    直播平台禁止吸烟，所以寒陌伸手，摸了块薄荷糖。
    他剥开糖纸，将糖块塞在嘴里。
    又甜又辣，和那人很像。
    他眸色深沉，舌尖抵着糖块，牙齿一用力，轻而易举的咬碎，吞进腹中。
    包装精美的糖果和娇生惯养的皮肉一样，性子越烈，咬着越甜。
    “我师父啊，打死我正常。”
    粉丝们惊悚的发现，寒陌第一次在直播里翘起了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