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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现在的距离, 已经可以轻松的施法。
    徐纹织已经结好了手印, 昏睡咒的口诀就在嘴边徘徊。
    但她却迟迟没能念出一个字。
    ……真的要俘虏君如卿吗？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被对方发觉的危险逐渐增加，徐纹织却忍不住犹豫了。
    望着君如卿蜷缩着哭泣的脆弱模样, 徐纹织心里浮现的，却全都是方才少年拉住她的手，矫捷果断的, 带着她逃出生天时的样子。
    君如卿是一个圣母。自身难保之时, 还不忘救助陌生人，就是典型的圣母行为。
    是令人厌恶的愚蠢和土气。
    是她此生最想要否定, 乃至消灭的阴影。
    但是，不管心里怎么厌恨，徐纹织还是无法回避的确认，在所有人都对她的存在和安危视若无睹之时。
    唯有君如卿正视了她。
    帮助了她。
    要捉住君如卿的目的, 正是为了向魔修阵营邀功，向李拂缨, 向所有别的他人, 索取到哪怕一点点的正视和善待。
    但是……
    这些她长久渴望的，视若珍宝的正视和善待, 现在, 不是已经由君如卿给予她了吗？
    徐纹织感到, 自己冰冷的双手, 竟因为回想方才被君如卿握住时的触感, 而逐渐泛起了温暖。
    ……谁能保证, 把君如卿交出去，就能换来更多的善意？
    她继续联想。
    说不定，自己这一番辛苦的摇尾乞怜，不仅一点回报都没换到，反而把从君如卿那里得来的唯一一点温暖，也失去了呢……？
    随着这些盘算，徐纹织心里想要动手的冲动，竟然就这样逐渐的淡去了。
    ——徐纹织的心性一向太过谨慎，欠缺胆量。所以，她才会一直倾向于在面临选择的风险时，缩起来投弃权票——“什么都不做”。现在的她，仍然如此。
    同时，她又是个太过弱小而低微的小人物，两世的人生中，她一直是失去的太多，而得到的太少。
    所以，一旦她感到自己竟得到了什么，就会忍不住的，生出太过惊喜的珍惜之情，她只想要，牢牢的抓住眼前这一点幸福。
    别的遥远的，更大的收益，都被这点幸福阻隔在她浅浅的眼界之外了。
    此时，蜷缩成一团的君如卿，终于觉察到了徐纹织因靠近他，身形在他头顶上投下的阴影。
    “姑娘，对不起，对不起……”
    少年仍旧做不到抬头，只是语无伦次的道歉着自己的失态。
    “你……你要吃些什么吗？我，我有水和干粮……”
    君如卿努力的找回着理智。他挣扎着从军服口袋里拿出食物，递给徐纹织。
    逃命了大半夜，徐纹织确实又渴又饿。她下意识的，一把接过了食物。
    然后，似乎是食物香味的刺激，终于大量给予了她久违的安全感，她心里一松，一句“谢谢”也同时脱口而出。
    怎么能向一个圣母道谢呢？
    徐纹织说出口后，就感到后悔了。
    ——圣母会帮助遇到的每一个人，所以，这样的帮助就是廉价的，它理应被免费利用，任意索取。所有聪明又高贵的成功者，都必须这样做到。徐纹织从她所见的人世上，总结到了这个信条。
    但是，她几次蠕动着嘴唇，却始终没能摆出什么高姿态，把方才的谢意收回。
    她只是坐在君如卿身边，埋头吃着他给的食物。
    食物吃完了，徐纹织也没有立刻前往安全区，或是利用君如卿的好心，从他手里骗些法宝物资再走。
    她只是继续安静的，长久的坐在原地。
    期间，君如卿有提议让她快离开，她也没有动。
    若是不知情的外人看，仿佛她是个淳朴到笨拙的善良小姑娘，只会用陪伴来安慰身旁那仍在崩溃哭泣的恩人。
    然而其实，徐纹织这样做的真正动机，并没有什么安慰的意图，她只是顾虑到，外面不知还有什么危险，还是待在这个一定会保护她的人身边，最为安全而已。
    虽然，按完全的理智来盘算，其实留君如卿一个人在这里给魔物们当诱饵，她则尽快离开废墟区域，才是最保险的做法。
    但此刻，君如卿给徐纹织带来的安全感实在太高，远高于孤独未知的远方。徐纹织完全理智的，做下了这个不理智的选择。
    废墟里光线极差，即使是白天也伸手不见五指，遑论夜晚。徐纹织畏惧黑暗，在不安中忍受了很久后，她终于决定就着断壁的掩护，在两人蜷缩的小死角里，用法术点起了一缕微光。
    因为听不到外面，徐纹织总是担心万一还有危险发生，自己来不及反应。于是，她又在身边做了一个警戒和防御用的结界。任何东西靠近，结界都会示警，并抵挡来袭者一段时间，给她机会逃跑。
    制作这些照明和防护时，她把君如卿也圈了进去。
    ——这里太狭小了，要做一个刚好排除君如卿的人体描边形不规则结界，比把他装进去更困难。现在，徐纹织只感到劫后余生的疲累，她不想做多余的困难事。
    ***
    君如卿原本真心决定去死。
    他想，等他救下的这个姑娘走到百尺外的安全区域，他就结束自己的生命，得到一个逃兵应有的惩罚，一个不可雕的朽木应有的结局。
    然而，那个姑娘竟执意不肯走。
    因为心绪极度不稳，此刻的君如卿，说不出更有道理的劝告，也想不到该怎么强行带走一个实力不低的修士。
    于是，虽然对方的信任只让他更感到愧为人，但他也只能一直不去死，一直坐在原地，陪在她身边保护她。
    两人对坐无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漫长的黑夜，绝对的寂静，过度紧绷的神经，让君如卿的精神越来越恍惚。
    偷生和求死的抉择在心里不断拉锯，在一阵崩溃的心乱如麻后，少年感到头脑中所有的思考，都退为一片空白。
    空白中最后剩下的一点念想，只有辰渊。
    与辰渊的初遇，正是君如卿刚逃离楚朝内战之时。当时，他正为自己在战场上杀人如麻而愧疚万分，而辰渊是他逃跑后，在满地死尸中救到的第一个活人。
    从那一刻起，君如卿就把辰渊当做救赎，把保护这个亲手救下的生命，当做自己余生唯一的意义。
    直到现在，君如卿已不再有被皇兄捉回去做炮灰的风险，但他这一份心志，仍然分毫不变。
    他想成为勇敢的英雄，想战胜缠绕自己的战争噩梦，真正的缘由，才不是因为什么认识到自己的价值，想要鞭策自己进步。
    而只为了配得上侍奉在辰渊身边，而已。
    然而现在，君如卿痛苦的发现，辰渊似乎已经……真的不需要他了。
    因为正在此刻，辰渊竟以神明之姿，降临在碧血原上。
    在君如卿和徐纹织所在的废墟死角里，听不见外面群魔的咆哮戛然而止，也看不到新生的黎明提前到来。
    但是，他们能感到属于天道的神圣力量传来，直透入灵魂深处。有威严圣洁的话音在心里响起，宣告一切威胁已清除，战争已永远的结束。
    君如卿不知道【虹】的存在和辰渊在梦中的经历，他只以为，眼前这“神迹”，说明辰渊已恢复了力量，他以健康的状态，正式君临世间。
    ——说明，辰渊不再需要他的守护与侍奉了。
    也许，君如卿想，是他向霁天璇提供了蛊虫的线索，起到了作用。
    但那同时也意味着，他对辰渊的最后一点价值，已完全的用去。
    辰渊已完全拯救了世界，那个他正保护着的，给了他苟活的借口的女修士，当然也不再需要他。
    所有存在的价值都被剥离，现在的君如卿，只剩下了懦夫与逃兵的本质。
    外面的人世一定迎来了温暖的阳光，满地都是欢呼声吧。
    真正的绝望后，君如卿反而流不出泪了，他双手擦着眼睛，恍惚的想。
    “然而我所在之处，却仍是任何阳光与声音都无法透入的黑暗。
    ——这有力的证明，或者说判决了，我已确实被世界离弃。”
    此刻的君如卿这样想象。
    那就别再犹豫了——
    ——？！
    然而，就在君如卿再度下定决心时，他却忽然感到，自己所身处的“任何阳光与声音都无法透入的黑暗”里，竟突兀的亮起了一线清澈的光芒。
    随后，又有温暖的力量包围了他，因为它的渲染，原本令人畏惧的死寂，化为了一片宁静与祥和。
    而那力量的源头是……
    君如卿万分震惊的发现，随着光明与宁静，一同来到他身边的气息，竟然是如此熟悉。
    ——是辰渊？！
    少年猛然抬头，睁大了眼睛。
    恍惚的知觉，朦胧的视线里，他看到纯白的光芒如羽毛般飞扬，逐渐凝聚成那个他心心念念的身影。
    ——在君如卿将要让自己去往地狱之时，他看到，纯白的辰渊，竟来到在他面前。
    羽毛似的光点，还在辰渊身后飘飞，仿佛他背后伸展出了两面巨大的翅膀。
    然后，这个辰渊向君如卿弯下腰，伸出手……
    仿佛在告诉他，他方才的推断，全是错误的。
    这个世界不仅没有离弃他，反而将亲自将光明与温暖送入他的灵魂，亲自来安慰，宽恕，接他回家……
    君如卿的身体猛然一抖，已经割破咽喉的小刀掉到地上，溅出一串血迹。
    然后，他不顾一切的，朝着“辰渊”的方向扑了过去。
    ***
    其实并没有一个白白的会发光的辰渊来接君如卿。
    君如卿看到的，透入黑暗的光明，只是徐纹织的照明法术。
    辰渊清除魔患，重整人世的谕旨，作为本界人的徐纹织当然也收到了。危险终于完全不再，她欣喜若狂，手中原本因为害怕黑暗而点起的微光，亮度也随着心情猛烈的暴涨。灵气做成的光辉甚至四散溢出，观之仿佛一大片飘飞的羽毛。
    君如卿所感到的“温暖的力量”，也是徐纹织的防御结界关闭时，原本收拢在结界上的灵力散开的结果。
    那道结界把君如卿也护在里面，结界散开时的灵力，近距离扑到他身上，感受自然尤其温暖。
    至于，君如卿感到的辰渊的气息——
    那倒是真的辰渊的神识，靠近了他。
    正和霁天璇一起去北辰派的辰渊，沿途向地面伸展着神识查探。然后，他刚好发现了“快要发疯”的君如卿。
    其实，辰渊并没想过去安慰君如卿。
    他已经决定去做一个暴君，一个活生生的魔鬼了。高调的公开身份，登上王位后，他将不再向任何子民给予关爱。
    于是，辰渊靠近君如卿，原本只是想在废墟地区制造一场不大不小的灾害，让徐纹织再度陷入险境，来阻止君如卿自杀。
    以后，他还要给君如卿再找更多别的麻烦，让他一直有事做，忙到想不起自己是个懦夫，忙到，忍不住怨恨那个竟变得残暴不仁的老天爷。
    然而，就在辰渊要这样行动时，他伸展的神识，无意中探查到了君如卿的心中景象。
    原来，在君如卿的想象中，自己是如此纯然的光明。
    原来，在君如卿最绝望的，万念俱灰的时候，潜意识里的自保机制，就是幻想他的天道先生张开着洁白的翅膀降临在他面前，向他伸出手，给予他活下去的理由……
    或者说，也不是“原来”。
    辰渊知道君如卿有多在乎他，他没有为少年脑内的幻想生出多少惊讶。
    真正让辰渊在意的，只是由徐纹织的法术，和君如卿的脑补共同构成的巧合。
    在君如卿的认知中，长着翅膀的白色人形，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但是，辰渊曾和异世界的天启有密切接触，拥有一大堆异世界知识，他能联想到更多的东西。
    ——在辰越正决定成为一个魔鬼的时候，他却在自己子民的真心里，看到了截然相反的意象。
    它当然没有改变辰渊的决心。
    但就像刚经历情绪崩溃，正在生死间抉择的君如卿，会对“自己所在的废墟透光和传音不好”这件普通的事情，产生诸如“世界离弃了我”这样夸张的联想那样。
    同样刚经历最痛苦的噩梦，正艰难强迫着自己去作恶的辰渊，也一时为君如卿脑内那个“白白的，发光的，宛如天使的自己”怔住了。
    此时，因为脑补，君如卿堆积的情绪终于有了宣泄口。少年猛然张开双手，向着“白白的发光的辰渊”扑了过去。
    “辰渊……你瞧瞧我干了什么！我是一个该死的废物……”君如卿痛哭失声，把自己怎样上战场，又怎样做逃兵，全都说了出来。
    然而，这个心心念念的怀抱，其实只是一团虚无的法术光辉，少年伸出的双手，什么也没触碰到。
    他这样踉跄着前冲，眼看就要撞上前方的废墟墙壁，头破血流。
    而就在这一刻，终于有一双手，稳稳的接住了他。
    ——辰渊将神识融入了那团光辉，又将它化成与自己的人形一样的实感。
    然后，他紧紧拥抱了君如卿。
    “小卿，你并没有做错，你不会被惩罚，不需要被宽恕。”
    长出一口气之后，辰渊柔声安慰道：
    “任何人都有权利畏惧战争，有权利不勇敢。让你们也能满怀自信的安居世间。
    ——正是世界的义务。
    请将一切，都交给我吧。”
    把君如卿抱在怀里，辰渊在他耳边轻声说着。
    他的声音轻而模糊，听起来，仿佛不只是安慰君如卿，还是对自己说话。
    而这样说过以后，本来有些恍惚的辰渊，再度坚定了成为魔鬼——以自己为代价，换取崭新世界，崭新“答案与终点”的决心。
    “……只是，小卿还太小，还需要我。”
    辰渊把渐渐冷静的君如卿从地上扶起来。
    “——那就再用他喜欢的样子，照顾他一段时间。
    ……等下个月，过完年之后，再开始计划吧。”
    ——也刚好，又找了一个理由，能再以自己最美好的模样，和霁天璇度过最后一段美好的时光。
    像一个称职的父亲一样，辰渊温柔的揽住这个实际年龄八岁的小孩子的肩膀，带他离开了废墟。
    两人离开时，并没有看到徐纹织的身影，没来得及辨认她是谁。
    因为，在发觉天道的神识竟真的靠近此处后，徐纹织就吓得落荒而逃了。
    此刻，辰渊已带着君如卿走出了废墟，她也不敢跟在他们后面，从他们走的那条最方便的路线回到地上。
    她反而手脚并用的，艰难拨开着石块，朝相反的方向拼命远离。
    在逃离的过程中，徐纹织却还是忍不住去听辰渊对君如卿说的话。
    “你有权利不勇敢。”
    “让你们也能满怀自信的安居，是世界的义务。”
    这几句从未听过的，奇怪的话，徐纹织一时并没有理解。
    但是，就像“最高贵威严的天道，竟拥抱了最低贱愚蠢的圣母”一样，它们如一道惊雷，直刺入徐纹织内心深处，至今久久回响。
    ***
    同一时间，楚朝边境。
    因为啸日已向霁天璇效忠，他命令蛮族立刻奉霁天璇旨意，停止对楚朝的侵略，从楚朝全境撤离。
    这一件大事，他当然也要询问李拂缨的意见。
    和之前一样，李拂缨仍旧不愿意露面，只消极的表示了默认。
    经过与霁天璇的那一场斗法之后，李拂缨一直思绪恍惚，心乱如麻，就连碧血原上这样的大事件，声称要当女王的她，也完全没有参与。
    因为，她始终忘不了，斗法的最后，当她几近失控的痛斥霁天璇不懂得她们的痛苦，不懂她要不顾一切，为所有受恶待的女人报仇的悲愿时，霁天璇那一时怔住的……宛如动容的柔软神情。
    “圣女冷酷不通人情”，是李拂缨仇恨霁天璇，想要取代她，成为世界的女王的动力之源，精神之基。
    然而现在，李拂缨万万没想到，霁天璇竟也有着人心，竟也能被他人的真情感动。
    仇恨的源头与根基，就这样突然动摇了。
    它就要把李拂缨至今为止所有的决心与奋战，全都否定得一文不值。
    李拂缨不能接受这这堪比信念崩塌的痛苦。
    在最初的，无所适从的暴躁过后。
    现在渐渐恢复理智的她，更倾向于主动维护自己坚持至今的仇恨。
    李拂缨要去求证，自己之前对“圣女并不冷酷”的判断，是错误的。
    她想起了碎玉。
    先前斗法之时，碎玉赶来救援霁天璇，因为太急切，他差点弄伤了自己，还是霁天璇出手保护了他。
    从那时两人无比默契的举止来看，他们应当相处许久，关系极为亲密。
    此次碧血原一役，碎玉也是圣女麾下的一员大将，他守护除魔法阵的功绩，足以彪炳史册，他对圣女的忠诚与挚爱，也自此显露人前，万众皆知。
    ——所以，如果在这个时候，把碎玉不仅投降了魔修阵营，企图捕捉辰渊，还特意授权蛮族，入侵楚朝的巨大罪行，突然揭露给霁天璇，会发生什么呢？
    ***
    一日后。
    辰渊已带着君如卿一同登上了北辰派的御驾。几经变故，三个小伙伴终于再度完满的重聚，又正迎接着满怀希望的和平未来，一时心情都颇喜悦。
    清晨，三人并肩围坐在车上，一起享用美味的早餐，席间欢声笑语，温馨非常。
    然而，一顿饭还没吃好，霁天璇却突然接到了一封长长的传音。
    ——来自李拂缨。
    这封信息里面，全是碎玉的黑材料。
    ——证据确凿，罪恶滔天。
    ※※※※※※※※※※※※※※※※※※※※
    1.这章前半部分大致是说，徐纹织，君如卿和辰渊三个人无意中，阴差阳错的，互相“拯救”了彼此。
    2.后半部分李拂缨的戏份，对应2-43,2-44
    3.碎玉居然混过了第二大章，但到底混不过第三大章了xdd
    4.本章提到，辰渊准备过完年后正式当暴君。1-37章提到，霁天璇准备在过年时把天启叫来，四个小伙伴一起团聚。不要忘了这两件事哈，它们合起来将是一个大事件
    以下作者吐槽
    空行
    空行
    空行
    空行
    空行
    空行
    5.按照人类社会的规则，君如卿当逃兵的行为确实是有错，甚至有罪的。但是辰渊一向我行我素，无视人类的规则，所以他会态度理直气壮的安慰君如卿“你没错”。如果换了霁天璇，估计就是劝君如卿“快去自首还来得及”了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