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1

    一刻钟前。
    魔尊被霁天璇携带着, 到达了战场的中心, 魔修最稠密的区域。
    虽然魔尊装在须弥芥子袋里, 只能向外界露出极细微的，连真仙碎玉也发现不了的声息, 但曾与他朝夕相处的的子民，竟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他。
    魔尊分明的感到, 群魔身上散发出的魔气, 在他接近之时，迅速发生着巨变。
    ——原本, 空间中的魔气已狂暴到互相冲撞，宛如一个焦急到失了方寸的人，在狂奔中自己绊自己的脚，但现在, 它们竟重新变得稳定而平整。
    盘旋的黑色浊雾，甚至环绕着空间, 发出稍稍迟缓, 间隔明确的波澜——
    仿佛在放松的欢呼，太好了, 王还活着, 他们终于找到了他。
    随后, 群魔逐渐停止了狂暴又刻板的直线冲撞, 转而方向准确的, 向霁天璇带来的大军有力的反击。
    甚至有魔修从大军中杀出一条血路, 在人群中急切的拎起一个找找，找不到，再拎起下一个。
    ——不断的寻找着他们的王。
    深深为子民触动的魔尊，真想不顾伤势，现在就跳出来做掉作为联军核心的霁天璇，将他们救下。
    做掉霁天璇以后，他还要立即指挥群魔，并全力施展自己的真仙之能，夷平碧血原秘境里的除魔法阵，并且趁这千载难逢的奇袭之机，将此地所有的辰渊界住民全部歼灭！
    这将是前所未有的巨大胜利！
    然而，就在魔尊终于苦等到自己状态已好，准备从芥子袋里出手的刹那。
    他忽然感到了天上的异变。
    其实，早在刚看到头顶那无星的诡异黑夜时，心里就莫名有了本能的，不祥的疼痛感。
    仿佛那些凡人所言，至亲死亡时，如同感应的心悸。
    “但是，我们的天道……它已虚弱得不值得外敌觊觎，其中的众生，又已如此的万众一心……它怎么可能出事呢。”
    魔尊坚定的以为。
    直到现在，他探查清楚了，天上无星的黑洞，是他的世界的……尸体，与辰渊界的撞击点。
    而那些，正从黑洞里涌入辰渊界的怪异魔兵——用死人做的，魔化的傀儡人，其原料，正是他的世界里，最后一批清醒的人类——他与亿万同胞不惜堕落为魔，也要保住的，最后的文明火种。
    “为什么……？！”
    还什么都没做到呢，明明还差一点，就能第一次取得实质的胜利……
    为什么偏要在这个时候，把一切努力的目标与根基毁灭，让所有的精神支柱瞬间崩塌？！
    “……为什么要这样残忍？！”
    万万没想到的噩耗，魔尊如遭雷劈，心碎欲狂。
    而且，炼制这种傀儡，需要将作为原料的活人，生生磨灭灵魂致死，才能制成。过程中，那人将承受难以言喻的剧痛，远胜凌迟千万倍。
    “是何人如此恶毒——？！”
    巨大的震惊与悲恸，化为空前的暴怒。
    魔尊本来并不擅长细微的探查，但这一次，他居然成功的从魔兵的身上，找到了制作它们的主人的气息。
    那主人是本界的生灵，不认识是谁。
    种族可以确定，是人狼混血的半妖。
    能杀死一只天道，并把它治下所有人制作成为己所用的傀儡，恐怕非合道圣人不可为。
    但是，半妖怎可能拥有那样的能力？
    他们那人性与兽性失衡的混血之身，在所有物种中最难进阶。
    而且更重要的是，没人会帮助他们修炼！
    魔尊知道，他的世界的半妖，几乎都是中古时代时，由高阶妖修强/暴凡人女子所生。
    那个时代，人类远比妖修弱小，妖修经常掳掠人类的住地。这些有了修为的野兽，在掳掠时，还保持着野兽的习性——若遇到富饶的，或是有仇怨的村子，他们就会强/暴那里的女人，在她们身上留下，能追踪到她们的标记。这样，就算人群从废墟上搬家了，妖精们也还能再找到重建的新村庄，继续再破坏。
    所以，为了避免自己整族被妖修追踪到，那些被强/暴的女人——明明是一点错也没有的，最需要保护和帮助的受害者，却会被所有族人，忍痛果断的杀死。
    这样情形下，大部分半妖，是没机会出生的。
    极少部分漏网的，往往在童年时，就亲眼看过了艰难保护自己的母亲，最终被人发现，被拖出去挫骨扬灰。
    幸存者中，再万分之一的半妖，有机缘修炼入道，获得了独立生存与自保的力量。但是，妖修认为他们是人，而人类认为他们是妖，他们仍然得不到承认。他们将在排斥与欺压中，孤苦的过完卑微的一生。
    所以，若奇迹之中的奇迹，竟然有半妖，得到了合道成圣的机缘——虽然魔尊实在想不通，这机缘的可能性为什么不是零，那么——
    他一定会毫无保留的，深恨着世界，深恨着世界上所有的人。
    恨到，杀之而后快。
    “……但是，我们又做错了什么？
    ……我们还能有什么别的选择呢？”
    魔尊理解半妖的恨意，却仍觉得冤屈无比。
    在当时的现实条件下，如果不杀死那些被妖修标记的女人，不排斥仍有兽性的半妖，就会有更多村庄被毁灭，更多女人被蹂/躏。面临一个人死和所有人死的选择题，任何人的理智和良心，都做不到选择后者。
    后来，人类与妖修的实力不再悬殊，就不再有杀死“标记”的习俗了。从来就没有谁喜欢滥杀无辜。
    “所以……为什么我们分明尽力做对了所有的选择，却仍然导致这样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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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章节的一半，还有一半没写完，明天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