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这走向,太扑朔迷离了(2)
转去屏风后,三两下挽了个家常的简单发髻,总算不是披头散发的失礼模样了。
再转回来,舅老爷正喝着茶,一口一个地吃着小桌上的点心。
见了她,抹了抹挂在络腮胡上的点心渣,一笑,露出满口整齐的牙来:“下了船就往京城赶,饿坏了。”
舒灼华掩住一丝笑意,打开妆盒,拿了几块碎银子出来。开门唤了榆钱儿,叫去煮几碗鸡汤银丝面来。
榆钱儿懵懵懂懂的:“姐姐,煮几碗啊?”
舒灼华回头看一眼舅老爷,舅老爷缓缓伸出一个巴掌,摇了摇。
榆钱儿惊呆了:“五碗?贵人,我们也有大面碗的。”
舅老爷就有些迟疑,问:“有多大?”
榆钱儿用手比划了一下,舅老爷呆了呆:“那⋯⋯”缓缓把另一个巴掌伸出来,两个巴掌一起晃了晃,呲牙一笑:“先来十碗吧!”
榆钱儿内心是崩溃的,十碗!还“先来”!您还想续杯不成!
一步三后头地走了,留下个忍笑把下唇都快咬破的舒灼华。
待她努力收拾好笑意,把门关了,回过头,舅老爷眼睛亮晶晶望着她:“这大冷天的,吃碗热气腾腾的热汤面,这快活,做神仙也不换啊!”
舒灼华又想笑了,您那是吃“碗”吗?明明是吃十碗啊!
闲话说过了,舅老爷开始说正事:“你可想离开这里?”
舒灼华僵住了,片刻,低头苦笑起来,做梦都想离开啊,可是,命不由人。
舅老爷又吃了个糕点,十分香甜的样子:“我帮你啊!”
舒灼华只觉得内心的呐喊和血液奔流的巨响声,快要把她的耳膜震穿:“为什么?”
舅老爷耸耸肩:“这地儿不是你待的,我给你安排个好地儿。”
舒灼华问的不是这个:“舒家获罪后,余家给朝廷上了密折,划清和舒家的干系;余大老爷受了牵连,伤筋动骨地凑足资本,靠上了刘乘歆一党;余二老爷口诛笔伐,攻击我爹爹的学说⋯⋯”
越说,她就越清醒,越冷漠:“余三老爷虽是我娘的弟弟,但同我家,从无往来的,我也并未见过他。您此刻告诉我,他要冒着获罪的风险,帮一个罪身官奴远遁?”
舅老爷坐正了些:“余家给朝廷上密折一事,我都不曾听过风声,你从何得知?”
舒灼华环视住的这间华丽囚笼:“您以为,来这里消遣的,都是什么人呢?”
舅老爷懂了,道:“余家和舒家的事情,我其实不知详情。但你三舅舅,实有些隐情在里头。这会儿我也不好和你多说,等日后你们舅甥相见了,自能说明白的。”
他也环视了一番房间,微微皱了眉:“你三舅初夏的时候,就出去做买卖了。不通音讯的,对你们舒家的事,着实半点不知。我也是入了十二月,才听了消息,想着你三舅舅若在,定不会让你们姐妹落到这步田地。自作主张,就往京城赶来了。”
他看看舒灼华毁了的那半边脸,又道:“虽是太晚了,人活着,就不亏。你若肯交给我,我自有办法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舒灼华郑重道了谢,问:“还不知您高姓大名,同我三舅舅,是什么渊源呢?”
舅老爷咧嘴一笑:“你三舅舅是我义兄弟,你跟着叫我一声舅舅、叔叔的,随你喜好。”
还是不说姓名,但估摸着也知道,舒灼华不比小小年纪的舒德音,防备心定然极高的。手探进胸口一通乱摸,直摸到舒灼华都忍不住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才算摸到了一样东西。掏了出来,是一个小小的平安扣,里头刻了个“念”字记号。315中文网 wxs.
“你母亲可有个这样的平安扣?我听义兄说,余家兄弟姐妹都有的。到我们结义时,他也送了这个给我,说把我当亲兄弟看待。”
舒灼华接过了平安扣,胸口鼓噪,娘亲有个一模一样的平安扣,刻着娘亲的名讳。
抄家后,人荒马乱的,娘亲身上只剩了这一样东西,还握着它,对她们两姐妹道:“不怕,舅舅们会来找咱们的。”
她将平安扣握在手心,深吸一口气,慢慢摊开手心,把握得温热的玉石还给舅老爷:“请容灼华再思量思量好吗?”
舅老爷从她手里拿过平安扣,带着茧的手指不经意间划过舒灼华的掌心,转念又改了主意,放回她手上:“你先拿着,等想好了再说。”
舒灼华并不收回手来:“这是对您来说重要的信物,留在灼华这里,不合适。”
舅老爷漫不经心望门口:“就是个物件罢了,你先收着,我要想起来舍不得了,再问你要就是。”
在他期待的目光下,榆钱儿吃力地端了四碗面进来,舅老爷跳起来,殷勤地接过来,解放了榆钱儿酸痛的手,她甩甩手,道:“您先吃着,我再去端。”
舅老爷抱拳道谢,把个小丫头唬得手足无措,蹿到舒灼华背后:“灼华姐姐!”她可从受过这种待遇啊!
舅老爷伸出根手指挠挠下巴,索性从胸口又掏出个金锭来:“拿去买糖吃。”
榆钱儿:!!怎么办!有土豪用钱砸我!我⋯⋯我⋯⋯
她顶着一张爆红的脸,一溜烟跑了。
舅老爷和舒灼华面面相觑,良久,舒灼华握拳在嘴边轻咳一声:“您先吃面吧。”
舅老爷连连点头,把金锭信手放在托盘上。
抄起筷子,夹了一筷子,整碗面就整整齐齐都被打捞起来了。张开嘴,一股脑全送进去,明明豪放至极的吃法,竟一丝不见粗鲁,只觉吃得真是香。
舒灼华看了,不由咽了口口水,待自己意识到,简直羞愤欲死。
舅老爷余光瞥见了,丝毫感受不到舒灼华的窘迫,好心地推过来一碗:“来,你也吃。这厨子手艺真不错,好吃!”
吃了面,舅老爷就起身告辞了:“明儿还有事,怕是不能来了,后儿准来听你的信。你好生想想,不必顾虑太多,路都是人走出来的。”
下了楼,又在阿绿面前搁下几个小金锭:“我明日怕是不能来,这钱⋯⋯”他又清清喉咙,“明天让她歇着。”
阿绿觉得舅老爷这画风是好不了啦,好好的一件事,怎么听他这么一说,忒怪呢?
第二日,舒德音照常起来练武。铁七甩着胳膊在她身边走着,竟跟跑步的舒德音始终平行,简直是赤裸裸的羞辱。
舒德音懒得看他,自顾跑自己的。
铁七问:“昨天来的舅老爷,要不要我去查查底细?”
舒德音埋头跑了一圈,道:“不必了。”
她说不上为什么,就是一种直觉,这个人值得信任。
铁七也不勉强,又说:“你叫我找的人,我还没找着合适的。”
其实,是看谁都不敢信任,真叫人去贴身保护舒灼华,万一犯错误了,那才是万死莫赎呢!
舒德音自然知道这个差事的为难之处:“不怪你。再找找看,我也在想别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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